《星期一的京奧之旅》創作起點(5):我是誰

被北京警察帶到公安局,是這趟旅程中非常難忘的一段插曲。


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晚上的小事件,沒想到它在日後逐漸發酵,不可能船過水無痕。例如,在公安局的辦公室,我要如何在基本資料表上填寫我的國籍,成為日後我在思考我是誰的重要根據。

我回想起第一天抵達北京機場的情形。我來到入境的兩道門前,一道是外國人,另一道是中國公民。我停了下來,尋思從哪個門通過。這時,走來了一位年輕的女性志工,她問我從哪來,我說台灣。她很客氣,卻也毫不猶豫地向我指了指那道中國公民的門。她的選擇並不讓我意外,但她的毫不猶豫卻令我印象深刻:她,身為一個中國人,是發自內心地相信台灣人是中國公民,沒有任何懸念。

當北京警察開我罰單時,罰單上寫道:

因你未在法律規定時間內到當地公安機關申報臨時住宿登記,根據《中國公民往來台灣地區管理辦法》第三十七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決定給予「警告」的處罰。履行方式:「當場處罰」。

警方,身為社會秩序的維護者和公權力的執行者,開罰一名台灣人時所搬出的法律名為中國公民往來台灣地區管理辦法」。這個法律,光看它的名稱,就知道對岸眼中的台灣:第一,台灣人是中國公民;第二,台灣是地區。

被這種法律處罰的台灣人會作何感想,恐怕不是三言兩語所能道盡的。

受罰後,難免影響到旅行的心情。例如,事發後的一天,我胡亂地在街道上走,頂著大太陽,汗滾滾地流著,彷彿只有一直走下去,才能真的散心。走著走著,忽然下起大雨,於是趕緊找個躲雨的地方。

天氣因為下雨的關係而沒有那樣悶熱了,我就時而徘徊時而站著看雨,感受溫度的變化,同時看著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

雨下個不停,也下了很久。終於,我覺得該走了,索性上街淋雨,朝網球中心走去。來到現場,有些球迷認定雨是停不了的,今天的賽事應會延期,便打算將手上的門票脫手賣掉。當時的我,不知道是被警察氣糊塗了還是被雨淋糊塗了,向一個美國人買下一張門票。雨一點都沒有停止的跡象,我卻發神經地認為今天的網球賽一定會開打。

走進球場,在綿綿細雨中,廣播聲不斷地傳來:本中心所有的賽事,在今天X點之前不會開打。X5pm6pm7pm,直到8pm。說也奇怪,晚間八點過後,雨漸漸地停了。大會宣布了球迷引頸企盼的消息:待工作人員整理場地之後,比賽即將開打!

更幸運的還不只如此,男單前三種子(納達爾,費德勒,約克維奇)的比賽,居然在那一個晚上的不同場地中,全讓我看到了(全世界的網球迷應能體會這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猶記一位大媽在看完納達爾的比賽之後對他讚不絕口:納豆兒太強了,跟切白菜兒一樣!第一次聽人家以切白菜來形容贏家宰對手的功夫。

一位大媽以「切白菜」形容納達爾的主宰力

費德勒的巨星風采,無人能及

約克維奇,2008年的網壇老三如今已是世界球王

比賽一直打一直打,打到凌晨方休。球員和球迷雖然累了,卻都很High,現場彷彿是一個大型的網球派對,燈火通明的照亮北京,宛如一座不夜城。

從球場返回家中,時間更晚了(大約凌晨兩點多吧)。阿伊古麗從房裡衝出來,神情緊張地問道:你去哪了?我以為你又被警察抓走了!

留言